Thursday, August 21, 2014

心路 – 2014

 ~十九年的重合~

今年一月過生日時發現陽曆與陰曆重合同一天,非常驚訝,這是十九年才有一次的重合!小時候家裡的歐巴桑為我做生日,都是做陰曆那天,我總是嘟著嘴說:「學校都用新曆啦!為何你都做舊曆生日?」歐巴桑篤定地說:「等妳十九歲那年的生日,新曆和舊曆就會同一天!」我半信半疑地,為了證明她講的是真的,從此每年新的日曆一拿到手,就會趕快翻到陽曆生日,看看那天的陰曆是哪天,再找陰曆生日在哪天。果然十九歲和三十八歲那年,陽曆與陰曆的生日果然重逢相遇了。歐巴桑講的真的不假,她才念到小學,日語講不好,華語講不通,怎會知道這奇妙的天文知識?十九年的陰曆與陽曆重合,太陽地球月娘運轉的相關位置與十九年前的吻合,古代稱一章年,象徵著人生的一大樂章,那麼我是走在第四大樂章的起頭喔!

 
~爸爸仙逝~

過完生日不久,即收到弟弟來電告知爸爸仙逝的消息。沒想到此樂章一開始就遇到人生難以逃避又難以面對的事件。一般美國習俗,如果家裡有喪事一定馬上去辦,告別式追思會也是在一兩星期內辦妥後就回來上班,然而台灣的習俗剛好相反,告別式出殯要看日子,可能都訂到一個月之後。以前常聽到早期留學生不諳台灣習俗,一聽到父母過世即馬上請兩個星期假回台,結果告別式出殯都沒參加到就回美了,要再請假已無假可請。為了配合台灣喪事做女兒旬、做滿旬及告別式的日子,我沒馬上回台,但是家裡有事還去上班,心情真是沉悶,老美同事無法了解,碰面就問:「Why are you still here?」我得一一解釋我們辦喪事有一定的步驟與程序,也算是一種療傷的過程吧!

爸爸德高望重,一生救人無數,一個月的居喪中有兩百多人來訪,我們忙於接電話、開門接客、應客奉茶、對談、送客收杯等應對之事,足以身心俱疲;不過,看到許多爸爸的舊識新知皆來與我們追悼,感到非常欣慰。四十年沒見的歐巴將、毆吉將看到我時,淚珠瀅瀅細聲喊著:「啊!琇莉琇莉,你從美國回來啦!」,與之相擁,往事歷歷在腦海裡呈現,可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感念的心情澎湃難以形容。前內政部長黃主文親自拜訪,小時候常看到年輕的黃主文來與爸爸坐在自家醫院的候診椅聊天,後來他當桃園地方法院檢察官,來拜託爸爸去執行義務法醫的工作達二十年,如今他以高官退休仍不忘地方舊識,人格可敬。曾經在自家醫院服務的助手,顏外科師生聯誼會也都很感恩的回來一同回憶往事。最感念的是爸爸好友玉峰製片廠林導演已過世多年,其兒子仍不忘父母親當年的知交,特地來訪,他是我兒時青梅竹馬的玩伴,經過了多年的隔離,我們仍然相見如故。這些人因爸爸的喪事再與我們重逢,以後還有機會看到他們嗎?心中無限感慨。

爸爸生前有交代後事一切簡化,甚至說不必公開,辦好後再登報,但是如果沒通知朋友,事後會引來一大堆電話追問,於是經過討論之後,還是得發訃聞辦告別式,以避免無謂的雜音。原先訃聞只印一百張,後來追加到兩百多張,只發給生前熟識的朋友,政治人物都沒發,告別式那天桃園殯儀館最大的廳,裡裡外外擠滿了來送爸爸最後一程的親戚朋友舊識高官,我代表家屬致謝詞,拿著麥克風懺斗的說:「長官來賓各位桃園的鄉親,今天是我爸爸的告別式,非常感謝您們專工來參加。五十七年前我爸爸媽媽來到認識無半人的桃園開業,從小小的診所到外科醫院,再擴大成勞保醫院,一路走來受到許多桃園鄉親的幫忙和肯定,我要在此感謝您們向您們說多謝。開業十九年之後,我家忽然發生變故,我媽媽忽然過世,在那最艱難痛苦的時陣,阮也受到許多桃園的朋友、毆吉將和歐巴將的幫忙,陪我們走過非常痛苦的一段路,我也要在此謝謝您們,後來我們有了新的媽媽,我們稱她阿姨,我更要感謝桃園的朋友,與爸爸和阿姨一道走人生的後半段,一起爬山釣魚唱歌旅遊,我相信爸爸一定非常歡喜佇人生的路途有您們相陪,從早期的青商會、比翼會到後來的青山園、獅子會等等。在此我也要感謝我們的新媽媽以無比的耐心照顧爸爸,讓我們無論是在美國或台北,都無後顧之憂。謝謝阿姨。」講完這謝詞,現場來賓莫不悲傷不已,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在該說該做的時候,就必須全力去完成,但我覺得很無奈。之後我邀請所有的來賓,一起來與我們追思爸爸:

 

親愛的爸爸

您在元宵節的圓仔 吃過以後  恬恬來離開阮   予阮真驚嚇 真無甘

雖然人生的路途攏有最後一站   但是阮嘛是希望  那最後一站 愈慢到   會當 愈慢落車

想到您是無病痛 平平安安來歸仙    人講這是有積德的人 上大的福氣

 
思念親像輕輕的風吹  飛過阮的心頭

阮思念您  腳踏實地 是非分明的精神

思念您  少年時穿西裝的英俊   思念您  看病人時的認真及親切   思念您 手執手術刀  開刀時的信心

最令我們感激的是 您所碩造的做人做事的標準 您對我們的訓話 成為我們日後人生旅途的座右銘

您對我們的期待 讓我們遇到困難時 成為我們努力不懈的動力

 

每一擺阮回來  您總是用最好的料理來款待阮   也請阮飲上好的酒

您對我們的疼愛及支持 永遠無離 

無論是在台灣 抑是在美國  無論是夏威夷  抑是在大板根 咱作伙 講笑 唱歌 旅遊 歡喜的形影

永永遠遠在阮心內

 您雖然已經離開阮   但是阮相信 您已經化作天邊一粒明亮的星 與阮在團圓

爸爸 您在天頂做仙 請您繼續引導阮 未來欲走的路

爸爸  阮在此懇求您 保庇在座的來賓 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告別式結束時葬儀社的經理來跟我說:「顏小姐,妳的謝詞和追思詞講得非常好,你們非常有心

在辦爸爸的後事,我在這行業久了,家屬有否認真一看就知道了。」
 

~蝴蝶雙飛~

媽媽在我十九歲那年過世,在我人生第二個章年一開始,就是在悲傷迷惘混屯中度過了好幾年。媽媽已離開我們三十八年,恰恰兩個章年後爸爸仙逝。辦完告別式的第二天,我們兄弟姊妹一道上山掃墓,向媽媽說:「爸爸也升天與您相聚了,等墓園修好就會把爸爸的骨灰安葬在此墓園。」忽然,一隻蝴蝶飛來在杜鵑花叢中飛舞,一會兒又一隻蝴蝶也飛來在媽媽墓碑上旋繞,兩隻一會兒齊飛共舞,一會兒停在杜鵑花上,無論我們多麼靠近地拍照,都沒飛走而且在我們身邊縈繞,好像在告訴我們,爸爸和媽媽已相聚了,當太陽月娘地球回歸到當年的相關位置時,彩蝶比翼雙飛,找回原先的軌道,回歸至天上人間!
 

~來不及面對的變化~

辦公室裡的女主管們個個身懷文武功夫,刀光劍影飛來射去的,表面上友善面帶笑容,骨子裡卻是勾心鬥角搞權力鬥爭,儘管我對辦公室的政治鬥爭沒興趣,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倒霉的時候就中箭成了犧牲者;含冤心燜無法專心做事,希望與上司溝通,於是寫了封誠懇的信,期待上司的領導與管理更專業,期待她做個更好的主管。沒想到我勇敢上的煉言,她卻忠言逆耳,竟然「見笑轉生氣」,反擊一劍過來,我見勢不妙迅速躲之,從此開始玩躲避球,我這前朝遗將得不到今主的信任遲早要走人的,偏偏我無動於衷,她東挑西揀就是找不到我的毛病。去年請了兩個月假回台看望爸爸,她以為我不會回來了,出乎她意料地,我回來把分給八個人的工作一一拿回來繼續負責。今年爸爸突然過世,她一聽到我要請一個月假去辦喪事,整個星期避不見面,她期待我不會再回來復職,偏偏我又回來了。辦完喪事回來工作,心情非常沮喪,身心崩潰,想著人生無常如夢幻泡影捉摸不定,父親過世如真如夢,很不習慣此事實,突然!公司結構起變化,老闆開始輕視底子強技術好的人,倒向那些「會咕啼不會吹火」「一隻嘴」「割稻尾」的人。每天在刀光劍影中上班,在滿地陷阱中前進,我如懸涯邊的路人,一不小心就會跌落萬谷深淵,緊張壓力已造成腹痛失眠,即使是為五斗米折腰,也要顧老身的健康啊!何況工作環境以失去值我效勞的條件,炎炎夏日正逢舉國準備慶祝4th of July,這是聯邦政府九個休假中最有意義的節日,想到我們千辛萬苦來美國為的是什麼?可不是自由嗎? Let It Go 」「乎伊去」歌聲響徹電腦喇叭,為了精神自由為了健康,我遞上辭呈,老闆頗為驚訝,因她以為我會繼續和她玩遊戲,這回我真的不做了,她仍不相信也沒安排人來交接,直到離職前三天,忽然為我辦了個early retirement party,我只是低調辭職,她卻為了自已的面子為我擺宴席,就這樣我被老闆風風光光地推出任職十六年的公司了。 

毫無準備的離開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職場,沒想到在人生的新章年竟是以失業序幕,這三十多年服務了三家公司,除了第一個工作自己找的,後來都是主管來找我去加入他們的團隊,一向被肯定慣了,沒想到卻與此新主管無緣,一時還難以適應。現在當了無業遊民,沒責任也沒壓力,精神自由了,如何珍惜這自由,把飄遊的精神集中,將是此人生第四樂章的一大課題和挑戰。

Thursday, February 27, 2014

懷念父親

微風輕輕地吹,吹過遊子懷念的心,沒想到爸爸在睡夢中,靜悄悄的回去天家,雖然驚嚇、嘸肝,但是想到他是平平安安無痛苦的歸天,應是人生莫大的福氣。
罹患帕金森疾病二十多年的父親,一直勇敢的與病魔搏鬥,到了晚年仍過著非常規律的生活,讀書看報、看日劇、看電視新聞,定時運動騎腳踏車,生活起居大多能自理,堅強的意志令人敬佩。
爸爸就讀於日治時期的台中明治小學校,那是日本官商權貴的子弟學校,爸爸考試成績優異,日籍老師懷疑台灣籍的學生是操襲鄰座日本同學校長兒子的,於是將爸爸調換位置,結果校長兒子成績一落千丈,家長到校問及原因,老師趕緊又將爸爸調回原位,讓那同學成績恢復以往,以便向家長有個交代。
爸爸就讀於台中一中時期正值戰爭末期,被迫提早畢業與五年級同時報考大專,儘管在此不利的條件下,爸爸仍以優異成績考上東京高校,該校全台灣只錄取兩名,爸爸是唯一的台灣人,另一名是台北一中五年級畢業的日本人。考上東京第一高等學校的消息在台中一中引起相當大的轟動。但航行於日本與台灣之間的高千惠丸被擊沉,無船去日本對爸爸來說考上東京一高是一場空歡喜無法實現的夢,只好改在台北高校註冊。這些年少時的優異往事,木訥寡言的爸爸從來沒提過,到後來寫在回憶錄裡我才看到。戰後高校被收編,爸爸就讀台灣大學先修班,然後進入台灣大學醫學院。一九五一年醫學院畢業,爸爸選擇台大醫院外科繼續研習,是受到台灣外科界的領導者高天成教授非凡的啟示,後來在台大外科受到美國學成回國的林天佑教授嚴密的指導,走上手腦並用膽大心細的外科之路。
一九五七年和媽媽抱著一歲的我及兩只皮箱來到人生地疏的桃園開業白手起家,從五床的病房的小診所開始辛苦經營,六年後興建二十床的外科醫院,一九六九年醫院再度擴充成四十床,新醫院設有現代化的開刀房、消毒室、X光室及患者專用的電梯,當時在桃園是第一部醫院專用的電梯,同時承辦勞保醫療業務,服務桃園地區勞工,在六零年代的小鎮其規模可說是最先進的小型外科醫院,是服務鄉梓的創舉。院中開刀的病例遠超過當時的政府軍醫院及教會醫院,享有「桃園第一刀」的美譽。爸爸精明的醫術、踏實的精神,仁心仁術贏得桃園人的尊敬與肯定。能幹賢慧粗細兼會的媽媽,一手包辦醫院內外事務,幫助爸爸開業,又當爸爸的開刀助手,待人親切人緣好,廣結善緣助人無數,得到桃園人無限好的口碑與風評,直到如今媽媽已過世很多很多年,每次我回台都還聽到地方人士在懷念她。
在六零年代經營外科醫院,必須自已陪訓助手,爸爸嚴厲的訓練與訓罵,常常使年輕的助手受不了,媽媽總會以菩薩心去圓說顏醫師是對事不對人也是對你好,也因為嚴格訓練出來的助手比人高一等,日後去當兵或服務別家外科醫院都有很好的表現,其它醫院也最喜歡用顏外科訓練出來的助手,也常有挖角的現象。有一回爸爸請來的醫師開完刀出來滿臉鐵青,爸爸以為病人出事,一問之下才知是爸爸訓練的助手在開刀過程中,不停地發出嘖嘖之聲,原來是看不慣請來的醫師的開刀技術。爸爸訓練助手從做人做事生活起居做起,媽媽更是疼惜愛護他們如自已的孩子。日後他們在社會工作都常回來感謝在顏外科的學習讓他們受益不淺。
記得小時候放學回到家(醫院)不是看到爸爸在對助手訓話就是在做外傷急救。爸爸媽媽開的外科醫院也是急診中心,車禍骨折外傷、腦震盪、兇殺刀傷、被牛鬥傷、沸水燙傷、農藥自殺、急性盲腸炎、胃穿孔、膽結石、腎結石等等,在我幼年的記憶中留下深刻的印象,爸爸的神奇妙手使人回春宛如華陀在世。小時候也曾經隨爸爸去巡病房,爸爸對開完刀的病人噓寒問暖的情景仍歷歷在目,也曾站在爸爸的診療桌旁,觀看爸爸對病人解釋病情,對著X光片說明骨折的現象。到如今自己也做過幾次病人,就是很少遇到像爸爸那樣深入淺出對病人耐心解釋的醫生。
開業數年後爸爸在桃園地區奠定了極好名聲,警察局刑事組來聘任爸爸當義務法醫。法醫工作不輕鬆,上山下海東南西北的驗屍,竹林裡的腐屍、海濱打撈上來的濫屍、火車輾過的分屍都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常常聽到媽媽急著上樓來告訴煮飯歐巴桑提早開飯,因為顏醫師要急著出去驗屍。執行法醫要具備定力、耐力、膽識、智慧,協助法院從事義務法醫的工作是爸爸最引以為傲的社會服務,多年來是桃園地區唯一的義務法醫,一九七三至一九九六年間多次受到地方法院的表揚。
從我有印象起,家裡醫院的大門口就放著一排排大缸小罐,裝著開刀手術切下來的胃、盲腸、腫瘤、手指、趾甲及好多唸不出來的標本,那都是爸爸多年來的手術成果,也是他從事外科的業績。多年前桃園醫院開幕時,爸爸的後輩李俊仁院長曾來要爸爸開刀的標本,拿去展示,助其教學功能,所以標本少了許多。一九九八我回台祝賀爸爸七十生日時,還有三大缸、四中罐、二十幾小瓶,雖然那標本伴我成長,成了我童年往事回憶的一部分,我仍向爸爸建議:「年紀愈來愈大,以後要清更困難,後代子孫沒人有興趣欣賞標本,將來將是子孫的累贅。」我足足問了他三次確定他決定要把標本清除,我也很驚訝爸爸會決定把放在家中四十年的外科手術的標本清除,那年酷熱的夏天我和繼母汗流浹背戴著口罩,用夾子清除放在福馬林藥水中的一百多個胃、十多斤卵巢瘤、及無數的蟲垂,福馬林藥水充鼻,難以呼吸的經驗真是終生難忘。標本清除後默默不語的爸爸眼神中掩不住對外科生涯結束的空虛與失落,對爸爸而言追求理想而奮鬥的過程與結果已成回憶。
爸爸個性沉默酷愛讀書,沒有患者的時候都是坐在診療室看書。他的興趣廣泛古今中外歷史地理政治自然動物植物古玩都有深入研究。童年時期我家像個小型動物園,飼養了鸚鵡、金絲雀、十姊妹、熱帶魚、鴿子、生蛋雞、還有狗。有一回在美國長大的兒子在學習鄭和下西洋的歷史,而我早忘光無法幫忙,想起精通中外史地的爸爸,只好用越洋電話請教那段中國歷史。爸爸在電話中即時就可講述那段歷史都不需去查閱,實在令人佩服。倒是阿公講完後,我還得翻成英文給兒子寫功課,那才辛苦咧!
一九七五年爸爸事業正值高峰,媽媽在人生的最高峰突然殞逝,有如晴天雷雨襲擊,對爸爸打擊非常大,爸爸說媽媽死去了猶如斷手腳,有如人亡家破,但是爸爸在極度悲傷中堅強的守護我們,重建家庭,儘管媽媽走了,我們的家並沒破。但是失去賢內助,助手被挖角,一時失去手術小組,又時代變遷,大型綜合醫院林立,小型外科醫院已不合時代潮流,於是爸爸選擇結束外科改申請家庭醫學科,經營小診所至退休。
退休後爸爸著手寫回憶錄,除了記錄個人求學成長以及經營外科醫院各種手術的成就外,還勇敢地敘述他所經歷的日本殖民統治、二次大戰時的慘烈、以及台灣光復台灣人開始的夢靨、二二八事件、蔣介石戒嚴統治下的白色恐怖,還有個人開業期間受到權威擾民,也曾經深夜被約談的種種故事。書名為「動盪的時代-一位外科醫師的回憶」。爸爸非常感慨台灣在脫離日本殖民統治後,竟換來更令人失望的專制統治,將其社會生活的苦難經歷真實地記錄下來,希望能給予後代有所啟示,為什麼台灣人要反對外來政權的統治,回憶錄的最後一章寫出他的期待:「願台灣不再出現專制政府,更不要外來政權的統治」。爸爸自費出版回憶錄印了四萬多本,寄給台灣各鄉鎮中小學圖書館。有些小朋友讀完後的反應是:「顏醫師你是在編故事嗎?」竟然不相信爸爸寫的是真實故事。爸爸心思正直對KMT高壓統治不諱直言,也曾經因此而受到投機政客在公共場合的羞辱,被侮辱的不悅爸爸隱忍下來卻終生耿耿於懷而且不敢寫進回憶錄。爸爸曾說如果他年輕時有出國一定會如海外菁英參加台獨運動。在黨外運動及民主運動過程中,爸爸一直都是熱衷的支持者。
爸爸的回憶錄有許多迴響,對我來說莫過於幫助我,從喪母的憂鬱中走出來。由於爸爸的書被朋友廣泛傳閱,從台灣傳到美國,在休士頓的許先生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讀到爸爸的書,認出他是台中一中的同窗,來電話與我敘舊,還問說媽媽是不是台中女中的游泳選手,還說媽媽個性開朗體格高大美麗大方。在媽媽過世三十年能與媽媽的舊識談及媽媽年輕時的往事,那是多麼奇妙的事!以往一想到媽媽我就淚流滿面,這回我竟然可以平靜的心,與許先生述說媽媽的往事,一起懷念媽媽。媽媽在天上藉著爸爸的回憶錄幫助我走出悲傷。
媽媽過世三十周年時,我寫了一篇紀念之文登在鄉訊。兩年多後有一天,有位常來活動中心打球的同鄉忽然來問我是不是顏外科的女兒而且一口氣告訴我:「我2005 年才搬到休士頓,曾看到妳寫的紀念妳媽媽的文章(往事如煙),我不認識妳媽媽,但是覺得妳寫的和我爸爸媽媽認識的顏醫師、顏醫師娘很像是的同人。那個時代醫生是稀有動物,我常常聽到爸媽在講顏醫師娘做人親切待人和善沒有架子,我小時候陪媽媽去看病,印象中妳媽媽個子高、皮膚好、很漂亮,我仔細看妳的文就愈覺得妳寫的和我爸媽講的是同人。我爸媽常去請教顏醫師身體病痛的事,妳媽媽也成了我媽媽的朋友,妳媽媽要去日本,還會問我媽媽要不要為她帶珍珠項鍊回來。在那個平常人出國不普遍的時代,妳媽媽為人設想周到,待人誠懇讓人信得過,我媽好感激。後來我媽媽有病痛又去找顏醫師,妳爸爸說,做外科責任大,開刀需要眼力體力,到了一個年紀就不做開刀了。你爸爸做人做事實實在在,很受人尊敬。我還記得我爸媽一聽到妳媽媽過世,馬上去妳家。後來我還讀了妳爸爸的回憶錄……」以前來與我思念媽媽的都是認識媽媽的,這回這位同鄉連媽媽都不熟識,這又是爸爸的回憶錄牽引來讓我感受到在天上的媽媽的奇妙。
爸爸罹患帕金森症多年,即使雙手顫抖,一九九七年我們美台兄弟姊妹在夏威夷慶祝爸爸生日時,他都可以從火山口騎腳踏車一路不停的騎下山。爸爸八十一大壽時我們美台兄弟姊妹及兒孫又在台灣相聚,一道祝賀爸爸與阿姨結婚三十年的福喜同慶,同時感謝阿姨以超人的耐心對爸爸無微不至的照顧。
爸爸行醫四十年得到外科總會特別獎,也得到紅十字會的特獎。回顧爸爸的一生,他已在回憶錄中寫道:「回顧當醫師四十年,開刀不少病人,救不少傷重病危的病人,做一個知識分子關懷社會,奉獻社會,為改變不公不義的社會而努力不懈,已盡責任。」

爸爸在平靜的睡夢中無痛苦的歸仙,朋友說那是很有積德的人才有的福氣。親人離世固然悲傷,但如果說老人的階段可分為少老人、中老人、老老人,爸爸不必忍受老老人階段的疾病交加的痛苦,也是一種安慰吧!(2/2014)

Monday, August 12, 2013

柳暗花明的心事

  原本晨來晚去的工作雖不能致富倒可以果腹,平平凡凡的工作雖然無聊倒也還做得滿意。可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環境的變化總是個人難以掌握,幾個月前我不得不離開此為了顧三頓的工作小方格,帶著無奈的心情請長假。這份工作做了將近十五年,早已駕輕就熟,卻因流年不利冒犯小人,倒楣事如滾雪球般,小事變大事,忍無可忍之下被最後一根稻草擊倒, 情緒失控憤怒發飆,之後又得不到開口解釋前因後果的機會,心情低落身心崩潰無法出勤。這工作小方格雖小卻也耕耘了十五年,若意氣用事而辭職不但可惜而且有失風度,但是周遭發生的不愉快事不斷地在暗示,情勢已變,此地已緣盡。或許我太惜情惜緣,老是記得「人前留一線,日後好相看」的道理,所以暫時離開給別人空間時間也給自已時間空間,於是以回台看年邁的父親為理由決定留職停薪,以沉澱擾亂人心的煩事與浮塵,。
那天是上班的最後一天,星期五,又湊巧是復活節,公司的e mail 早已發出可提早下班 的通知,大約下午三點大家都下班了。幾位平日較好的同事都來告別,然而我仍在趕最後幾樣工作,辦好移交,確定接我工作的人不會手忙腳亂。如果是一般老美決定要休職,早就不見人影了,那會把事情交代的圓圓滿滿, 而我確定他們都了解作業程序及責任後,才放心地離開。 走出公司已是下午五點半,天色還亮,停車場上空無一車,忽然間,我感覺到上班三十年來從來未有過的輕鬆,從來沒有下班時雙肩無負荷,以前也曾加班到九點,也是走在公司空無一車的停車場,但這次的感覺不一樣,從此再也不必為趕報表而有壓力了,也不必為了上司的臉色及屬下的瑣事而煩惱。一年有五十二個禮拜,要特地選在復活節離職亦機率微小,我忽然感到有一種無比尋常的復活節的意義,以往復活節只是撿蛋應景,而那天對工作的放下讓我有重生之感。
  既然有重生之感,而且放下了工作,回台的旅途應該是輕鬆自如。可是我卻一直想著這幾個月來所發生的不順心的事,請長假實在是不得已的。把我的工作交代給八個人,如切派一般切成八塊,一人只吃一小塊,當他們吸收後,我回來後還有工作嗎?這幾年來老闆不斷安插新人來讓我訓練,一直在部屬自已的勢力,而我這個前朝留下的遺臣等到沒利用價值時就可能被踢走。每回在日本機場轉機時都被琳瑯滿目的禮物商店吸引著,興奮萬分地逛看採購,而這回卻因滿腦子被公司的不順心事給煩著,看不到喜悅的東西,甚麼禮物也沒買就回台了。
  回到台灣走在熱鬧的市街走廊,我漫不經心地瞄了一位算命先生的攤子,他馬上說:「娶到你的人很好命!」哇!他說什麼? 我不停地往前走,心裡想著不只是娶到我的人好命,在我身旁與我有關的人,無論是家人親戚甚至朋友同事都很好命啊!我處處為他們著想,替他們留面子,替他們看頭撿尾,替他們找下台階梯,功勞留給她們,面子做給他們,他們當然好命啦!我的天!那我到底好不好命啊?

  在家裡靜修了好幾天,才打電話給老同學,才知道住加州的另一位同學不久前回台辦理了她父親(小學的老師)的喪事。四十多年前讀國中的時候,我常常騎腳踏車到老師家找這位同學聊天,如今大家各奔東西都已不住在故鄉。現在聽到老師走了,我很想去看看師母,那天獨行於久違的故鄉的街道上,心情忽上忽下,走在童年熟悉的路上,卻找不到同學的家。田園變高樓,房舍變大廈,商店街景都和以前不同了,實在很不情願問人,但是童年的記憶似乎不管用了,只好問了鄰人才找到。按了電鈴,來開門的是陌生人,不像從前全家人都認識我,我還得自我介紹一番還說從美國回來看師母的,師母一聽到我的聲音馬上出來熱情的相擁。大約七、八年前,我也曾來拜訪過,那次傾談往事中,無形中幫助了我處理了因媽媽過世三十年的悲哀之情長期壓抑之下而再度引發的憂鬱情緒。也因此我覺得我該來看師母,陪她聊天聽她追憶老師,閒聊中她又談起我能幹賢慧的媽媽如何奮鬥如何幫爸爸開醫院卻年輕美麗時就過世是多麼的可惜。如今在故鄉有幾位同學的媽媽我可以毫無拘束地去拜訪去談心敘舊?人生的路途上這種機會不多,這是何等幸福的事!告辭時師母還送我一包宜蘭金桔,真不好意思我空手去看她欸。

  剛到台灣那幾天躲在家裡當大小姐,誰也沒聯絡,滿腦子一直想著留職停薪的無奈,突然有一通同學打來的電話,奇怪,沒人知道我回來台灣怎會有電話?
「嘿!琇莉,很高興能找到你!」電話中傳來不熟悉的聲音。
「請問你是誰?我不住台灣,你怎會打電話到我家啊!」竟然是闊別三十多年的北一女夜校老同學打來的。
「我剛從加拿大回台灣,整理東西時翻到舊時的住址簿,裡面有一頁是我們一女夜通車同學的地址電話,我興奮的一個一個打,大部分的電話都不通了,只有你和阿美的電話還通。」
「這是我爸的家,當然沒變啊!」就這樣我們約見面。
說真的三十多年沒見的高中同學,女大十八變,我擔心會認不出來,還好她先叫我的名。那一頁北一女夜校通火車的同學的住址電話都是個個同學的親筆跡,隔了三十年回來看,有如價值連城的至寶。到底是哪次的聚會寫的,亦想不起來了。她說她找這份通訊錄找了好幾年,每次回台都在找,這回翻到了,一定要把同學聯絡到,她還繼續說:「十多年前,移民加拿大,離開故鄉就更加懷念故鄉,懷念高中通車的快樂時光。非常想念同學但通訊錄搞丟了,一直無法聯絡。」她還帶來八零年初我從美國寄回台灣給她的聖誕卡,如寶貝般地保存著,教我好心動,沒想到有老同學如此念舊。那晚相見聊天敘舊,我宛如在經歷一場意外的時光回朔,溫馨甜美。我們高中時期,夜校放學後,搭上回小鎮的火車,每晚在人少的平快車上談笑風生、嘻嘻哈哈,那少女不識愁滋味的年華,現在想起來是人生最快樂的時期。這也難怪這幾年來她一直要尋找一女夜失聯的老同學。 

  這回在台灣停留較久,有空檔去台大找一位三十多年沒聯絡的朋友。我可以先寫依瑂兒,再用電話,但是我選擇親自尋訪,才能捕捉相見的喜悅。如果能找到,算是有緣,如果碰不到,以後也有機會;就這樣以隨緣的心態,散步於台大校園,如旅客般尋找工綜大樓。我從新生南路的側門進入,似乎要走一段路。伍焜玉教授的演講廣告旗子,一排排在校園的路上插得滿滿的,迎風搖曳好像在競選。對來自休士頓的我,這名子挺熟的。台灣的人不認識他,才需要如此大大宣傳。一路問了幾位年輕人,都不知台大有工綜大樓,好在台大校園地圖標示很情楚,走著走著就找到了。在台大的這位學長是我七零年代在摩根城念書時認識的,他念完博士後回台任教,我們就一直沒機會再相見。三十多年沒聯絡沒見面,不知近況如何,也不知人生有何變化,沒事先聯絡就魯魯莽莽地出現,雖然有點情怯,但基於曾經有過深厚堅實的友誼,我還是大膽的敲們拜訪。門開了,我即說:
               「老大哥,三十多年沒見,你還記得我嗎?」
               「當然記得,妳怎麼來了都沒事先連絡呢?」他雙眼大瞪驚訝喜悅的說。
           「我在觀光閒逛,有緣就會見面啊!。」我欣慰的說,心想著這是多麼出乎意料的重逢,沒有期待的事竟然成真。
  老朋友見面時的喜悅與歡愉,跳躍在臉上的笑容非筆墨可形容。我們談了一下午,從過去談到現在,從年輕時的往事談到目前的現況,人生轉眼三十年,我們也由青年轉入中年,也都經歷人生各種起伏,也在人生中扮演了各種角色,履行各種責任,種種人際關係也都讓我們歷練成長。我們分享著三十年來的各種體驗,忽然下起雨來,
「你看!下雨了,表示你不可以回去,那就留下來一起吃飯。」他盛情的說。
  我們好像有談不完的話,沒想到別後三十多年,大家的情誼依在,默契依在,而且愈談愈知心。如昔日一樣,他仍如老大哥一般的關心我鼓勵我。當年在摩根城念書時遭遇到突然喪母之苦,精神恍惚,是我人生最悲慘的時期,這位大哥如兄如友幫助我走過悲傷。這回宛如在做夢一般地與舊時好友重逢,無限的感念在心,是這次回台又一個非預料中的驚喜收穫。

  返美前夕,從南部回到我生長的小鎮,從火車站出來望著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騎樓走廊擺滿攤子,人潮壅擠水洩不通,地面又高低不平,手拉著行李實在不知如何行走。乾脆不走每一次常走的大街,反常地選擇另一條小街走,走著走著經過媽媽生前的好友楊太太的家,奇怪,門怎會是開著,楊太太不是已不住這裡了嗎?大約四、五個月前,楊先生過世,她即搬去與兒子同住,我想找她卻不知如何聯絡。現在路過這裡,鐵門半開,我應把握機會去問一下。我輕聲地問:「有人在家嗎?」「有啊,是誰?」裡面傳來熟悉的楊媽媽的聲音,我趕緊說「歐巴將,是我,琇莉,看到你的鐵門開著,就來問問,我聽說你不住這裡了,一直想找你卻不知如何聯絡。」「哇!琇莉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進來坐坐,我剛好和我阿姊在聊天」然後她向那位看來近八十歲的姊姊介紹我是顏太太的女兒。那位老阿姨馬上接著說:
  「喔!那位人娞又親切又慷慨的顏太太,我知我知,我不識伊但我常常聽人在讚美她,在菜市場裡常聽人講伊對人足好,可惜很早就過身。」

  我簡直不敢相信一霎那間所聽到的,媽媽已過世三十六年了,鎮上的人還有人懷念她,而且那些人都不是和媽媽很熟的人。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媽媽不是政治人物也不是歷史偉人,只是個鎮上外科醫師的先生娘,她的為人和作風感動了社會各階層的人,即使在市井小民中也留下了極深刻的好印象;都已經過世很多很多年了,到現在還有人記得她,而且只提到顏太太三個字,所有的好風評即脫口而出。真是難以相信已經離開人世那麼多年的媽媽,她的為人,她的好名聲,卻永遠活在和她同一時代的桃園人心中。天下有誰比媽媽在短短的人生中創下更令人懷念令人不捨的人生嗎? 

  楊先生楊太太一家是爸爸媽媽多年的好朋友,我們兩家的小孩從小就玩在一塊。我出國時楊媽媽特地到我家送我一個戒指做留念,他們視我如女兒一般。媽媽在人生的最高峰突然殞落過世,所有鎮上認識她或不認識她的人都悲慟不已。幾近千人來參加媽媽的告別式,出殯的行隊在街上走了三十分我們才上車往山上,而告別式的會場還有人在向媽媽捻香致敬。楊先生自願為媽媽尋找墓地,遠遠近近走遍滿山坪,依媽媽的氣質和風度為媽媽設計墓園,而且親自監工,那個月每天下雨,歐吉將穿雨衣穿雨靴天天上山。這份恩情我永遠感念在心。楊歐吉將於四個多月前過世,我心裡惦念著歐巴將,而她已不住原來的地方,心裡一直想一直想如何才能聯絡到她。

 「自從辦完你歐吉將的喪事以後又忙過年,自過年到即馬(現在)阮姊妹攏沒時間聚會,今仔日中午作伙吃飯後想欲找一個所在喝下午茶,想來想去還是轉到家裡來尚方便。」歐巴將繼續說著。
 「歐巴將,我一直想欲來看你,但是我知影你已經無住這兒,今天下火車沒走那邊的路,而走這邊的路,剛好看到你的門開著,哪有嚇尼遇好(那麼湊巧)的事!啊!是歐吉將在天上安排的,他知影我的心事,所以安排恁回到老厝來開講。」我接著說。
 「奇蹟啦!奇蹟啦!這就是奇蹟啦!天頂的人知影你的心事啦!」那老阿姨不斷地說。
 
  如果這次從火車站出來沒有改道,就不會經過歐巴將的家,就不會看到她的門半開著,也沒機會探頭去問,就不會湊巧的碰到她剛好在那兒與她的姐姐聊天。如果歐巴將和她姐姐吃過飯後沒有回老厝喝下午茶,我也碰不到她們。這簡直是天上疼我的人特意安排的奇蹟!那天下午和歐巴將和老阿姨作伙懷念成仙的親人,雖然他們在天上,卻深深活在我們的心中。


  留職停薪期滿後我戰戰兢兢地回到工作岡位,小心翼翼地去把分給八個人的工作一一要回來。人生際遇難預料,回想著這些時日經歷的種種,原先是公司混亂,工作遇到瓶頸而寢食難安,日子黯淡無光,不得不請長假,毅然決然離開,回到故鄉放下了工作卻放不了心,後來全心投入安排美國回台的親戚旅遊霧峰南投關子嶺等地,又與久別的國中同學同遊新竹北埔、峨嵋、上坪、軟橋、竹東等客家庄,又回彰化埔鹽看看老家,也回豐原的筱雲山莊拍了許多寶貴相片,當然也去了外公外婆安息的金山平安園,還帶妹妹上山在媽媽的佳城獻花,還能抽空步行童年遠足的路線到虎頭山忠烈祠(原日本神社),一件件扣人心弦的事一幕幕的映在腦裡,有些是事先計畫的,有些是臨時起意的,有些是無意中出現的,有些是不刻意的重逢,有些是久藏心中的心事奇蹟般的成真,宛如體驗到「上帝關了一扇門,必會開一扇窗」,滿載而歸的心靈真有如「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祢的杖祢的竿都安慰我祢在敵人面前為我擺筵席....使我福杯滿溢」。

Sunday, June 30, 2013

Sunday, January 6, 2013

心影無痕空思念


  一九六八-六九年是我小學五六年級天真無邪、活潑快樂的時期。那時台灣剛開始實施九年國教,我們不必為考初中的升學壓力而煩惱,學校也組管絃樂隊、民族舞蹈團等等對外參加比賽。我不但被選在樂隊的前排敲木琴,且又被選去參加民族舞蹈的集訓,那是我上學以來最風光、最快樂的時光。樂隊練習的時候,總感覺後排有位男同學在注意我,舞蹈練習時在操場,也覺得二樓的男生教室外的走廊有人在看我。在那男女分班,碰了面也不敢看對方,更不敢講話的青澀年華,雖覺得有男同學在注意我,但那或許只是自己的想像罷了。更貼切的說,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對小男生的愛慕而期待著被注意吧!
  那名男生身材瘦高,「標緻面肉白」,好幾次在上學或回家的路上,我們在大廟口的交叉路不期而遇,即使目光相遇,亦迅速轉移視線,擦身而過,不敢有進一步的行動。
  小學畢業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那群高材生都到台北唸最好的私立初中,以便打好考高中的基礎。時光的巨輪繼續往前,當然了,他們都上了台北最好的高中,也考上極好的大學,也隨著留學潮飛到美國來深造、高就.....。
  光陰似火箭,在美國亦渡過了三十個流水年華,我早已不知那位男生的去向。這幾年,每有機會回台探望家人,總會駐足在故鄉的大廟口、童年上學的街路上,想起當年樂隊的同伴。他們離開故鄉各奔前程,遠走高飛,毫無音訊。在漫漫的人生的旅途中,不知好不好?
  去年2011在美國唯一有聯絡的小學同學突然來電說,那位男生利用工作的空檔在美國駕車旅遊,從北部開到南部拜訪同學,要我開skype來互通,大家可以有聲有影地來敘舊一番。那是我自小學畢業後四十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他,第一次和他通話。可惜我的電腦沒有裝攝影機,我能看到他,,他卻看不到我,只能聽到我的聲音。後來又聽說他換了工作搬到南部某州,我很高興以後同學見面的機會就多了一點了。正在計畫明年如果台灣盲棒來喬州比賽,我們可相約去加油又可聚首問好,畢竟在美國難得有幾位聯絡得上的小學同學嘛。所以最近歲末佳節同學來訪,問及如何與那位男生聯絡,沒想到得到的答案是:「他已走了」,我一時難以相信還回問:「去哪裡?去台灣?去天堂喔?」唉!世事多變,真是令人唏噓!才五十六歲的年齡,恰如日正當中,為何會撒手西歸呢?
  三個月前(2012九月)因小學老校長百歲過世,使我想起小學往事,在樂隊同伴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名男生。我撰寫小學憶往之文時,並不知他已過世,當時童年往事在腦海澎湃出現,於是付諸筆墨回憶一番,含蓄地寫出暗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不知道他在天堂是否有讀到?
  那位男生去年來南部訪同學,突然想到用skype與我通訊,那是自小學以來第一次通話,懵懵懂懂的童年期待似乎在交談中如願,卻也沒想到竟成為最後的一次交談,現在回想起來,他莫非是來告別的。那偶然的一刻,已成永恆的回憶了。連我在計畫今夏找他去爲台灣盲棒加油之事,亦成了空思的夢想和無盡的惆悵了!

Monday, December 24, 2012

看劇心飄飛


  朋友介紹我從網路觀看台灣的連續劇-「歌謠風華-初聲」,那是描述台灣音樂家鄧雨賢的生平故事,才看了兩集就百感交集,思緒隨著影像飄飛到那遙遠的時代。
  鄧雨賢(1906 – 1944)是 1930 年代台灣流行歌謠的作曲家。他所創作的「四季謠」(李臨秋作詞)、「月夜愁」(周添旺作詞)、「望春風」(李臨秋作詞)「雨夜花」(周添旺作詞),(現代合稱「四月望」),流行了七十多年,至今仍句句扣人心弦。一九三零初鄧雨賢甫自日本學音樂回台,當時台灣本土歌謠尚未蓬勃發展,他雖有滿腹才華,卻只能屈於台中法院當翻譯官。後來因為電影宣傳曲「桃花泣血記」紅遍大街小巷,始打開台灣本土歌曲唱片業的作曲風潮。鄧雨賢於一九三三年受「文聲唱片」委託,創作了「大稻埕進行曲」,描述花都台北的摩登時代,得到了肯定。「古倫美亞唱片公司」為了發展台灣歌謠,特別專約他寫歌創作,鄧雨賢成了台灣流行歌曲創作的第一人。也在那時他認識了流行歌曲演唱者純純。後來因二次大戰爆發,他的台灣歌謠被日本軍政府拿去填詞改成戰爭頌歌,在戰爭壓迫下違背良心作曲,鄧雨賢苦悶至極,以致抑鬱而終,才得年三十九歲。
 鄧雨賢生活的年代剛好和我的阿公阿嬤同一時代,我一邊看電視劇,一邊想起從未謀面的外嬤李清磬女士 (1907 – 1941)嬤出生於彰化世家,淡水女學校畢業後到東京唸書,那個時代女性到東京進修是極少數且很了不起的。在東京阿與阿嬤相識,他們是日本領台後受完整新式教育的知識份子的一代,同時也一起接受了基督教的信仰。三零年代是他們生命的高峰期,媽媽、舅舅都是那時期出生的。不知阿阿嬤有否購買過古倫美亞公司的黑膠唱片?不知阿阿嬤是否喜歡鄧雨賢的歌曲?阿嬤在戰爭時期因醫藥缺乏而早逝,鄧雨賢也是在戰爭後期英年早逝。阿公在我小學六年級時過世,我無緣請教他三零年代的歷史人文,如今只有從電視劇中去想像推測。
  台灣戰後受國民黨高壓統治,不僅無言論自由亦無正確的歷史教育,現在四十歲以上的人有許多對台灣史仍不甚了解,連最近一百年的日治時期的真相,都缺乏認識。曾經有位外省朋友以輕蔑的口吻對我說,你們同鄉會是不是都只在唱什麼雨夜花那種歌曲。解嚴之前,台灣的電視完全沒有以土地、人民及家園為主的節目,如今戰後近七十年,才稍稍看到有新一代的年輕人對自已的歷史、土地、人民有用心去認識。這遲來的耕耘、慢開的花朵,欲試圖將台灣的歷史人文以原貌呈現在影劇的創作藝術上,值得我們的肯定與鼓勵。希望台灣的影視創作的編劇、導演、演員再接再厲,努力耕耘,提高台灣電視劇的品質,別老是讓日劇韓劇給比了下去。台灣的歷史背景特殊而且崎嶇,有許多可取材的真實故事,如蔡惠如、楊肇嘉等人的事蹟,如果有一天能看到林獻堂的故事全貌,那台灣才有無恐懼的自由。
  這篇看劇雜記說感想不夠詳細,說懷念沒感情,說歷史沒深度,還要批判國民黨,還要期待台灣電視劇,心思很飄飛,希望大家來回顧歷史,述說往事,讓台灣人有共同的回憶。

捕風捉影 - 憨人上諫言


  老總一向是心平氣和、通情達理的人,一向有耐心傾聽部屬的心聲與問題,然後給予適當的建議與指導。在美國上班近三十年,碰過千奇百怪各種型態的上司,這個老總算是我三生有幸碰到的好主管。兩年多來,共同處理過一波又一波的變動,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的計畫,彼此都了解各自的個性和能力。然而最近公司擴展,工作計畫接二連三地降臨到老總頭上,加上人手不足,她在壓力重大下顯出了倦容。兩週前,我還如姊妹般的告訴她要多休息,以免累壞了身體;她也回說每晚都有做消除疲勞、恢復體力的功課,以應付明天。可是最近依我的觀察,她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漸漸失去其原有明智的管理方式了,而被負面情緒影響,遇小事竟然發大脾氣,吼罵部屬,亂甩報告,頻頻失控的行為令人錯愕。
  幾天前,副總突然來叫我去開會一進老總辦公室,只見她怒氣沖天,不分青紅皂白地破口大罵,無論我如何解釋,每一句話都導致進一步的誤會,變成她更生氣的理由。她好像是故意在副總及其他人面前罵我給他們看,以顯其威風。我趕緊閉嘴,讓她發洩情緒,然後告訴她,事情已經補做完了,她馬上說:「Okay, you are dismissed.」 一時間我也搞不清該說什麼,只回應一句:「I am sorry.」就趕緊退了出去。
  回到自已的位子後,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回想著剛剛發生的戲劇狀況,覺得我好像是被副總抹黑,被副總在我背後捅了一刀。到底副總在老總面前,興什麼風作什麼浪,誤導了什麼訊息呢?心情混亂無比,無法專心工作,真想找人訴訴苦水,突然想起身邊的「司馬鳳」(Smart Phone)可以傳訊疏悶,按按按,點點點,把所有的委屈、鬱卒、惶恐、不滿、憤怒,從指尖點在「司馬鳳」上傳了出去......傳到天涯海角,呼上天去做裁判。感謝好友「司馬鳳」的陪伴,現代生活中不能沒有你。
  前面提到公司計畫接二連三地進來,副總趁機掌握最重要的計畫,成為老總身邊不可缺的得力助手,無形中增加了她的權力,然而她只是個有技術無人緣的主管。十年前是副總,十年後也只是副總,十年前因在眾人面前生氣失態,罵上罵下,而失去職位,費了八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又回到原職位。這回她學聰明了,不再罵下也不罵上,倒是動不動就進老總辦公室去打大小報告,讓老總來發威,借老總的口罵人,不但在老總面前邀功,又可鞏固自已在其他同僚與部署面前的地位。老總雖知道副總有易怒快語的習性,平常時有閒時,還會三思其話語,但工作負荷過多的非常時期就很容易被她的負面訴求、錯誤訊息及盛氣凌人的態度給影響了。
  想著想著,按按按,點點點,指尖在「司馬鳳」上把思緒紀錄下來,惶恐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了。老總應是管理領導全部門的,怎變成受制於副總了呢?這宛如以前歷史課老師講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情形。皇上被惡人把持,那良相該如何呢?如果忍氣吞聲會對不起自已良心,可能會鬱悶而死;上奏諫言,皇上若聽不進去,亦有可能被殺頭啊!
  委屈的心事若不解決,會影響工作效率,連上同鄉會中秋節表演節目都沒力氣,於是冒著危險,寫了封信給老總,說明事情發生的經過,並表示如造成不便的話,深感到抱歉。然後直言我的觀察,說她是個通情達理又有智慧的主管,但因最近工作繁多,壓力過重,受到副總快語誤判與盛氣凌人的負面影響,已失去她原有和善、願意傾聽、創造雙贏的領導能力。
  現代的公司和古代的朝廷權力結構差不多,上司有權撤你的職,換你的位。寫信給上司有如古代上諫言給皇上,「知死了」。後果如何不外乎被老闆停職回家吃自己,或老闆會回應你感謝你的建議,不然就假裝沒收到信,當作沒發生過,彼此心知肚明、不說不吭、不了了之。
你說我的老總會如何處理呢?如果是你為人上司,你會如何扮演這個角色呢?
̆̆Sep 2012

Thursday, September 13, 2012

小學憶往 – 懷念廖秀年校長


妹妹傳來網路消息:「台灣第一位國小女校長廖秀年女士百歲仙逝」
        哇!啊!喔!我的天,我們的廖校長現在才過世,我以為她早不在了。
這幾年我較常回台灣,早知道她還在,應去拜訪她。為何事情總是這樣令人後悔,生前毫無消息,死後見報已太晚。
  她是我桃園國小的校長,自小學畢業後再也沒見過她,但她慈祥的笑容、端莊的儀表、敬業的態度在我幼小的心靈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已過四十多多年,往事如幻燈片歷歷清晰。
  廖校長在日治時期是老師,她的學生現在都已八十歲,戰後進階為校長,六十歲以下在桃園長大的人,都記得她是傑出的女校長。當我念桃園國小時,爸爸是鎮上的名醫,媽媽在家長會出錢出力,學校老師特別鍾愛我,廖校長每次見到我都誇耀我服裝整潔、對人有禮,甚至說我多才多藝品學兼優,讓我受寵若驚。
  五六年級時學校實施男女分班,我被編入明星老師升學班,所謂明星老師即教學嚴格有方,其學生成績優異考上台北聯考。那時剛開始九年國教,雖不必拼升學考試,但家長仍希望孩子能進好班,鎮上有名有勢的企業家、布商、律師、醫師、校長、縣市長等的女兒都編成一班,這些來自優渥家庭的孩子,個個音樂舞蹈鋼琴提琴才藝一身,男生班亦如此,「好額」子弟受教於明星老師。九年國教改變國小教育方針,家長會資源豐富,在廖校長英明的領導下,桃園國小成立了管弦樂團,成員大都選自這兩班明星老師的學生。每次樂隊練習時,這兩班學生就無法上課。男女分班後,樂隊練習時便成男女同學距離頗近的時刻,在那青澀的年紀,女生是不敢和男生講話的,即使目光相對也即轉瞬離開。管弦樂團除了小提琴,大提琴,手風琴、笛子,還有鐵琴與兩個木琴在樂團的中前方。全校功課第一名女學生被選為敲鐵琴手,我和另一位同學被選為敲打木琴手,站在所有團員的前面很是風光,感覺後面的男生在注意我,但是我的成績不是很好,當時覺得是因我有學鋼琴,老師才給我敲木琴的重任,現在回想,爸爸的好名聲及媽媽的好人緣才是主要因素。後來廖校長又組舞蹈團隊參加全省舞蹈比賽,我與敲打鐵琴的功課第一名女生又被選為舞劇中的重要角色。
  要參加全縣音樂比賽日子接近,老師一再強調回家要練習,可以把樂器帶回家練習,老師是在說小提琴,手風琴,笛子的同學,而我也糊裡糊塗地把木琴推回家。因越區就讀,家離學校很遠,推著室內樂的木琴在街上走,引來許多注目的眼光,於是我選擇偏僻的路,跟著牛車後,木琴差點輪過牛糞。回到家媽媽驚訝的說:「要推木琴回來,為何不叫車?這種樂器可以在不平的馬路上推嗎?」
  還記得我們當時演奏的兩首曲子是「快樂的獵人」及「匈牙利舞曲」,每次練習時,廖校長必走出校長室躬親來鼓舞,我們信心十足的去參加全縣音樂比賽,但因木琴搬運時,木鍵脫離,台上擺設時未注意到,沒固定好即開始演奏,使我在演奏第一首時無法敲打,揮著木棍在木鍵上打空氣,因擔心打在脫離的木鍵聲音不對,會影響了團隊的演出。指揮老師看到我沒打木琴只在揮棒,一邊指揮一邊對我大眼躬小眼,台下的評審官嘟著嘴瞪大眼滿臉疑惑一直看我,這女生怎麼了?
  第一首演奏完畢,我趕緊修木琴,把木鍵按回原位,期望評審官會諒解,隱約中聽到後台老師們的聲音:「琇莉怎麼了?怎沒聽到木琴的聲音?」下台後,老師校長媽媽都急著詢問發生什麼事?怎麼沒敲出聲?我有口難解釋。當然了,我們沒拿到冠軍。
  「驪歌初動離情轆轆,驚惜韶光匆促....」小學要畢業了,當我們畢業生同唱:「青青校樹萋萋庭草,欣霑化雨如膏......我諄諄南針在抱,仰瞻師道山高」,廖校長淚光閃爍,她知道送走的不只是畢業生而已,而是這倆年多采多姿的學藝風光。
  不可否認的,日治時期培養出來的老師,散發著自律守法,、認真勤勉信實的精神。在小學畢業紀念冊中的相片,老師校長正襟端坐,雙手放在膝腿上,專注認真的神情,在往後所看到的任何官方團體照,都不復見此精神。廖校長一身藍色或灰色的過膝長裙套裝,端莊典雅,都非日後在台北遇到的著旗袍的臃腫老態的老師所能比的。
  我們皆已坐五望六,自1969夏天踏出小學校門,奔向鵬程萬里,不曾回母校開過同學會。在人生的過程中,何時可駐足回首,促膝共同回想美好的記憶?此文不足以紀念一生未婚、奉獻教育的廖秀年校長,但是往事清晰應可以慰藉其在天之靈。(廖秀年校長於2012年八月十三日辭世)

Monday, August 20, 2012

「遞送快樂」讀書分享


                                                                                                                        琇莉

快樂可以遞送嗎?金錢可以買到快樂嗎?快樂有等級嗎?
  兒子介紹一本 2010年暢銷書「遞送快樂」作者為當今網路承銷公司 Zappos 的總裁 Tony Hsieh ;記述他短短十年來的創業過程與企業領導經驗,以及個人與專業成長的三進階:如何從只追求利潤,到把握熱情去經營,從零到十億,再到追尋更上一層的目標與意義-遞送快樂。
  他深信公司文化是企業成功的要素,善待員工是做好顧客服務的基石,事實證明讓員工快樂不但改善公司氣氛,又可增加銷售實力。客服不可以僅是公司的一部門而已,而是要成為全公司的文化。他視花費在善待員工的成本如健保全付、訓練成長、供食、娛樂消遣等費用皆為市場開闊的廣告費用。也因花在員工的成本太高,與許多董事理念不合,造成經營的壓力。於是當他所帶領的公司在突破十億美元的銷售時(比預計的時間提早兩年)與 Amazon結合,成功的擺脫理念不合的董事的控制,不但可繼續他的想法經營Zappos,而且所有董事的投資皆換成Amazon的股票,可真是在企業界難得的三贏的局面。
  Tony Hsieh 的父母來自台灣,屬於七零年代來美的留學生,炫燿兒女為生活重心,用現在的新詞即與「虎媽」「虎爸」同類,期望兒女品學兼優,音樂藝術體育十項全能,得進長春籐大學,然後不是進醫學院就是去讀法律。但Tony Hsieh無趣彈奏樂器,從小喜愛創造,滿腦子生意點子,從蚯蚓、紐扣到哈佛大學時期的漢堡生意,不怕嘗試,勇於學習經驗。大學畢業後,在Oracle上班,無聊的朝九晚五未能滿足愛創造的本性,於是和朋友共創公司LinkExchange,運氣好碰到網路公司崩跌前的好景,水帳船高,短短兩年把公司賣給微軟。
        表面上看來,第一次以兩年時間,將公司以兩億六千五百萬賣給微軟,第二次花了十年的經營,以超過十億的高價賣給亞馬頌,以錢來衡量很成功,而且是平均一年一億的成績對外亮相,但經營的心路歷程,及他所創造的公司特有文化,外界卻鮮有人知。為何親自創造的公司不得不轉售?只是為了錢嗎?為何自己創造的公司變得自己不愛去?高科技的公司職員都是一流的、有天份的,曾幾何時變成爭名奪利的拼鬥機構,公司文化敗壞致使主僕離心離力,不得不轉售。有了這次的失敗,第二次在Zappos經營時,特別注重創立公司特有文化,為了保護獨特的公司文化,所以與 Amazon結合,到底他在Zappos創造了什麼特殊文化,而引人注目呢?
其獨特文化即,鼓勵員工展現真我,希奇古怪不奇怪,自由佈置工作室,創立主題遊行隊,戲鬧娛樂不是壞,分享快樂增效率。雖為CEO卻與員工打成一片,自已無寬敞高級的辦公室,而與員工同座工作室。當今有多少CEO只顧壓榨員工炫燿財富享受自己,忘了領導人需要謙卑與智慧,Tony Hsieh的確不同凡響。創立公司服務品牌,回饋老顧客,讓顧客驚喜,道理簡單,看似容易,但十年辛苦艱難經營,千言萬語,儘在「遞送快樂」中。

Name of Book: Delivering Happiness

Saturday, December 3, 2011

從一份禮物想起

  友人從台灣帶來精美郵票禮物,四片玻璃鑲裝並排的兩吋大小的元朝古典詩曲郵票,鑲放在紅木相框精緻無比,對喜愛集郵的人,這是高雅送禮好品。我雖推辭不肯收,但抵不過其盛情。郵票來自台灣,當然寫著中華民國郵票,那精美禮盒置放桌上,「中華民國」天天在我眼前閃過,卻引我感觸許多。

  友人知我熱愛台灣,但不了解我為何對中華民國的見解。畢竟我沒逢人就拼命解釋,中華民國以外來政權遷佔國的本質到台灣,施行屠殺菁英,專制恐怖統治,竄改歷史等暴行。送禮者無心無他意,單純只是答謝,可是我卻因「中華民國」,心理萌生一股難以形容的憤怒與不滿。是我不對勁嗎?是我有問題嗎?還是我想太多了!我該如何處理這股情緒呢?

  幾年前,好不容易改成台灣郵政,好景如曇花一現,馬桶政府馬上改成中華郵政,若說要收藏紀念品,應該收集有台灣郵政字樣的郵票嚕!現在可是一物難求了。中華民國來台已有六十多年,卻不認同台灣,口口聲聲愛台灣,卻內神通外鬼的出賣台灣。在獨立建國的路上,維持現狀的過程,台灣人很悲哀,必須擁抱中華民國。尤其今年瘋狂慶祝建國百年,胡亂花納稅人的錢,馬政府不知台灣各行各業打拼的辛苦,只有表象的虛偽。台語「百年」是人生結束之意,真希望中華民國百年了了,讓台灣在世界有聲有影展新獨立。

  到底是中華民國在煩我,還是對集郵的興趣早被柴米油鹽磨光而悵然嗎?還是年過半百對擁有物品收集珍品也超然且覺得不重要了!幾年前剛過半百時,想寫些人生半百感言,卻空洞下不了筆,如今踩在五五的歲板,卻因一份禮物,心情澎湃不已,莫非今年是五五猴年團結得勝之年!英嘉也屬猴,古人有言,猴團結勝猛虎,啊!讓我們一起來支持智慧之猴,改變台灣,改變中華民國。